杨玉栋老师,彩塑京剧脸谱传人、一家三代走在非遗传承的路上、北京民间工艺美术大师、脸谱大师、非遗传承人,其是北京市两个非遗项目的传人:一个是彩塑京剧脸谱,再一个是京剧盔头制作技艺。
近些年,杨玉栋经常被政府邀请带着他的京剧脸谱工艺品到国外去参加活动,他发现外国友人对于京剧脸谱的欣赏跟中国人有些不同。外国人很喜欢,他跟中国人的习惯是不一样的,他不管身份多高,他很喜欢你往他脸上画脸谱。这个有时候自己都害怕,一给介绍,这是我们奥尔堡市的议长,就相当于咱们的人大代表了,他也坐那儿高高兴兴叫你画脸谱,画完脸谱他也不擦还满市走。那个丹麦最有名的足球运动员让自己给他画脸谱,自己在脸上给他画了一个孟良,告诉他这是宋朝一个大将、先锋官,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他特别高兴就走了,这说明什么,可以说不同民族信仰不同、爱好不同,但是中国脸谱可以说已经深入到他们人心。
走进杨玉栋的家,俨然到了一个京剧脸谱的博物馆,杨玉栋每天上午一般都会画会儿脸谱,这已经成了他多年来的一个习惯。京剧脸谱是伴随着京剧的诞生而出现的,清乾隆时期,南方四大徽班进京,与其它戏曲逐渐交流、融合,形成了中国的国粹:京剧。到了清朝末年,京剧已经成为无论是皇宫贵族还是平民百姓都喜欢的戏曲形式。京剧当时的一些名角,杨月楼,慈禧封为杨猴子;谭鑫培就是谭富英他们家的祖先,在当时像这样的名角慈禧发给出入故宫的腰牌,这个腰牌就是故宫我可以随便出入。京剧演员那会儿就是比现在最火的歌星、影星还要火,看《霸王别姬》那个电影就是,他们一出来那简直是前呼后拥,观众特别喜爱。把名角的脸谱画下来,然后欣赏、传阅,是当时京剧戏迷们的一大爱好。主要以画净角脸谱为主,就是大伙儿俗说的大花脸,要求就是五颜六色,颜色越漂亮、越吸引人越好,但是它不能离谱。比如说当时比较有名的净角演员,侯喜瑞啊、金少山哪,画他们的脸谱比较多,还有当时特别有名的文武老生、杨小楼的脸谱,画他们的脸谱最受观众欢迎。在这些喜爱京剧脸谱的戏迷中有一个人对工艺京剧脸谱的发展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晚清末年有一个姓桂的、桂花的桂,八旗子弟,他通晓琴棋书画,是一个文人,另外他特别喜欢看京剧,按咱们现在来说就是个票友或者叫粉丝,他在业余的时候丶没事的时候他用泥做出一些脸形来,然后根据他的喜好画了一些个京剧脸谱,当时比较盛行花脸的形象。开始是送给亲戚朋友,大伙儿都挺欢迎的。可以说最初的工艺脸谱是在八旗子弟间渐渐流传开的。上世纪初,随着清王朝的灭亡,皇亲贵族开始没落,曾经被他们用来消遣的工艺京剧脸谱技艺也成了一种谋生的手段。俸禄自然就没了,这时候这些八旗子弟就要想办法自谋生路,他把这些东西做成了以后,拿到当时的东安市场去卖,没想到非常受欢迎,可以说大伙儿一抢而空,这时候他的饭钱就有了吧,就以这个来维持生计。别的商人一看这个销路挺好,他们也纷纷仿效,结果就在东安市场上就有好几家店都是卖脸谱。中国的传统戏曲种类有三百多种,其中也不乏需要勾画脸谱的,但是只有京剧的脸谱逐渐变换成了一种颇具影响的工艺品。大家画脸谱吧,一般的都是画京剧脸谱。自己是说比较内行的人,当然秦腔脸谱也很漂亮、川剧脸谱也很漂亮,大众最认可的就是京剧脸谱,为什么呢,就是京剧在全国各个省市、包括台湾都有,所以大伙儿比较认同吧,可以说你画完了京剧的张飞、谁都知道;你画一个秦腔的张飞,有人就会打鼓、这到底是谁。最早的彩塑脸谱是以泥胎做一个光头,我们俗称叫光头脸谱,它不带任何装饰,后来发展到用泥做出盔头来,上面的绒球也是泥的、下面的胡子是拿丝线做的。
杨玉栋的工艺京剧脸谱除了继承了老辈子的技艺之外,还有一些新的发展。第一,自己把它戴上半身的胸像,成为一个比较完整的京剧人物的形象;第二,自己加上盔头和髯口、和其它的一些个附属的装饰。这个盔头是按照京剧演员盔头的原样、按比例缩小做的,根据舞台上的形象,每一个都有原形。比如说这个,这个是李少春主演的《大闹天宫》里边的孙悟空,它的穿戴、装束和脸谱全是按照李少春的舞台形象做的。比如说这个是《龙凤呈祥》的孙尚香,它戴着凤冠、披着霞帔,这也是根据舞台形象来的。有时候,同一个角色,自己会画好几个,为什么呢,有时候是因为演员他的脸形不一样、胖瘦不一样,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他的传承流派不一样,比如说这个窦尔墩,大家知道,袁世海是郝寿臣先生的弟子,他的窦尔墩的形象基本上传承了郝寿臣先生的脸谱;这个光头脸谱窦尔墩是侯喜瑞先生的脸谱,它和刚才这个袁世海的脸谱大同小异,但是有它自己的特点。杨玉栋创作的工艺京剧脸谱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更加精致巧妙,所以倍受人们的喜爱。他的京剧脸谱曾经作为国礼送给了十几个国家。杨玉栋如今已经是北京市的工艺美术大师,也得到了“脸谱杨”的称号,那么杨玉栋是如何走上工艺脸谱的创作之路呢,为什么他的脸谱会有那么多独到的风格呢,杨玉栋说,他与京剧、与京剧脸谱之间有着一段颇为特别的缘分。
如今闲来无事的时候,老人也会哼唱两段京剧。其实在他只有两三岁的时候,他与京剧之间的缘分就已经开始了。他从小生活在一个挺特殊的家庭,他的父亲是当时叫大光明影戏院的经理,这个影戏院呢白天演电影、晚上演戏,而且他和他哥哥睡觉的床和剧场的观众席只隔一道木板墙,他们那儿一响,他就穿上衣服从小门进去就看,看完一会儿他不打了、自己又回来了,他哥也是这样,后来一想太别扭了,光听得见、看不见,后来就想办法,而且后来试了试,就是这么一道木头墙,后来他就想办法、给它捅了一个洞。从上世纪二十年代开始到四、五十年代,京剧的发展进入了一个鼎盛时期,那时候涌现出了一大批名角,比如梅兰芳、程砚秋、袁世海、裘盛戎等等,他们活跃在北京的各大剧场,深受戏迷的爱戴。杨玉栋所在的大光明影戏院也就是如今的西单剧场,是当时北京著名的大剧院,在那里杨玉栋几乎看遍了这些名角的演出。可是那时候,因为年岁比较小,也就七八岁,只是对一些武戏,还有大花脸的戏感兴趣。裘盛戎,看他主要是看他的包公戏,“(唱)包公图打坐在开封府。”那时候除了每天看戏,杨玉栋还喜欢到后台玩,很快他便迷上了京剧演员们脸上那变换多样的脸谱。那时候杨玉栋他大约四、五岁,本来挺干净的一个人,进去待会儿就拿那个颜色、甚至于黑色觉得都挺脏的,愣往脸上抹,哎唷,开始看,特别觉得稀奇、挺奇怪的,哎、抹来抹去再一出来、再穿上衣服,也挺威风、挺漂亮的,就觉得特别神奇,可是那会儿就没想到这就是给你以后、这后半生打了基础。中国有句老话叫三岁看小、七岁看老,自己觉得正因为从小自己对这个有一个接触、有一个启蒙,所以以后逐渐走上这条路的。
渐渐的,杨玉栋不再满足于看角儿们画脸谱了。“自己这儿还有个小的文物、给你看看。这个是上世纪五十年代,那时候自己大约七八岁吧,自己和自己爷爷去白塔寺庙会,在庙会上自己看见、这个当时北京人称为磕泥饽饽,这磕出来是什么呢,是一个脸谱的胎,一个人的脸形。因为自己一看这个特别喜欢,简直就是走不动道了,非要买不可。那时候自己记得大概花了五百块钱,就相当于现在的五分钱,买回来这个就能磕出泥胎来,就可以画脸谱了。”北京那会儿烧煤球炉子。好多煤铺都有黄土,黄土里头本身有的时候就有小块的胶泥,你给它挑挑黄土里的胶泥、跟黄土和一块儿,和成泥就能做出脸谱的胎来,那会儿的话,当然现在想起来那会儿可以说是涂鸦、你画着玩,但是、是第一个接触,等于是处女作,可以说自己从小学时候就画。打小喜欢脸谱的杨玉栋后来考入了北京工艺美术学校,在学校里他有个老师,是“泥人张”的弟子。新中国成立后“泥人张”第三代传人张景祜被邀请到中央美术学院任教,中国的传统雕塑艺术也就此走进了大学的课堂。杨玉栋考入北京工艺美术学校时他的一个老师就是张景祜的弟子,“泥人张”彩塑的制作技艺给杨玉栋后来的工艺脸谱创作带来了很大的影响。“泥人张”有一个专门的技巧,就是在泥塑的脸上烘染,“泥人张”做的侍女很有名,就是古代的美女,它的脸上从深到浅颜色的过渡,不留笔触、不留痕迹,它从深到浅很自然地过渡下来,这是“泥人张”彩塑技法的一个诀窍,自己把它用在京剧脸谱上。可以说现在市场上卖的脸谱很少有拿颜色烘染这个脸的,他们有的是拿棉球蘸的广告粉擦出来、揉出来,有的是拿喷笔喷出来,自己这个是拿笔画出来的,这是跟他们不一样的地儿。在北京工艺美术学校里,杨玉栋学习的是雕塑专业,毕业之后的从业方向主要是大型城市雕塑,但是在他心底,却始终藏着一个关于京剧脸谱的梦。老师就带着他们雕塑班去参观彩塑厂,自己在那儿看见唐景昆,自己当时不知道他是唐景昆,唐景昆是非常有名的一个工艺美术的老艺人、做脸谱的老艺人,他有一个脸谱车间,那个专有做泥胎的、专有装胡子的、专有画的,唐景昆画铫期,拿起来就画,可以说是拿秒计算,那熟练的、自己都看傻了。但是那会儿是学生,胆小也不敢问,自己就站那儿傻看着。说句实话那个对自己触动相当大,自己就恨不得赶明毕业分配,就给自己分这儿挺好的。参观回来之后,杨玉栋就一直盼望着能够分配到彩塑厂跟着老师傅们画脸谱,但是事与愿违,临毕业时的一个变故,让他的期待落了空。学校根据前两届毕业生的实践,发现有一些系不太符合当时的需要,把雕塑系的改成好几个专业小组,特别倒霉给自己分到一个花丝镶嵌小组,花丝镶嵌小组是什么,做首饰。你想一个男的让你做首饰,而且那会儿参考资料根本没有,老师说什么、我带你们上王府井,因为王府井那会儿有外国人,你们看看外国人都戴什么。你想一个男孩看外国女的带什么,你也不好意思看,你再盯人家两眼,人家回头拿外语骂你你也不懂,所以就特别别扭。
1964年,杨玉栋从北京工艺美术学院毕业,被分配到北京花丝镶嵌厂工作,他和京剧、京剧脸谱似乎也渐行渐远,但是两年之后,一个偶然的工作调动,竟然再一次将他和京剧绑到了一起。然后当时北京有一个盔头戏具生产合作社,它也要找花丝(制作人员),说句实话,自己当初听到这名的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这厂是干什么的,因为第一天去嘛,人家得带你在车间里参观一下,当时厂里最年轻的人,学花丝首饰,都在一个大厂房里头。这厂房里做什么,做京剧盔头、做髯口、做胡子、做刀枪把子,都在那儿。自己都没对那个二三十个做首饰的自己都不感兴趣,自己一看这个,一下小时候那些东西自己就都想起来了。自己说真是没想到,天意、天意,自己又回到这堆里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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