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上结论:不是。朱棣说自己生母是马皇后,纯属为了给自己造反增添合法性。
朱棣的生母是谁,这看似不是一个问题。因为《明史·成祖本纪》开宗明义地写着“成祖启天弘道高明肇运圣武神功纯仁至孝文皇帝讳棣,太祖第四子也,母孝慈高皇后。”,称朱棣是马皇后的儿子。
后来,人们发现了记载了朱元璋世系的《天潢玉牒》,里面有朱元璋儿子们的信息。但是离奇的是,这《天潢玉牒》有两个版本——一个说朱元璋嫡子只有燕王、周王二人(学界称“二子本”),一个说懿文太子和秦、晋、燕、周四王均为嫡子(这一说法与《明史》、《实录》合,学界称“五子本”)。关于懿文太子朱标的嫡庶问题,一向没有任何争议,但是突然出现一份说朱标也是庶子,只有朱棣和周王是嫡子的文献,就使人怀疑这一系列记载的真实性了——因为这种记载偏向朱棣偏向得令人觉得离谱。
除此之外,其他史料有没有证据呢?有,而且就藏在《明史》里。
“周王,燕王之母弟,削周,是剪燕羽翼也。”
——《明史·黄子澄传》
“(孙贵妃)洪武七年九月薨,年三十有二。帝以妃无子,命周王橚行慈母服三年,东宫、诸王皆期。敕儒臣作《孝慈录》。庶子为生母服三年,众子为庶母期,自妃始。”
——《明史·后妃传》
第一条是在说周、燕同母(官方说法也这么说,只不过说这个“母”是马皇后)。第二条的意思是孙贵妃死后,因为她没有儿子,朱元璋就让周王(燕王的同母弟弟)为她服丧三年。只有在周王生母地位低于孙贵妃的情况下,才有这种可能。如果周王真是嫡子,让他为庶母服丧三年,置还活着的马皇后于何处?而且后面很明确地写着,“庶子为生母服三年”,既然周王是庶子,那么周王的同母兄燕王,也是庶子。
还有一个决定性的证据,这出自一个强迫症和一个考据狂的发现。
崇祯十七年(1644),北京失守,福王朱由崧继位南京。某日,南京大理寺丞李清(明清之际著名史料《三垣笔记》的作者)研究太常寺礼制的时候,发现申若霖《南京太常寺志》(这书如今已佚,可以查到的是汪宗元写的同名著作)上说马皇后无子,若干儿子都是庶子;妃嫔配享明太祖的位置也很诡异——一侧只有一个不知名的“碽妃(生燕王)”,另一侧有妃嫔若干位。他就找了号称博学多才的钱谦益解惑,钱说他也不知道。俩人于是直奔明孝陵,掀开黄帷一看果真如此。
同样看过这本书的,还有《国榷》的作者谈迁。他的身份不能随便进享殿,于是就找了几个守陵太监,问完得知,燕王确实是这个碽妃生的。
关于《南京太常寺志》可信与否的问题,上世纪初傅斯年先生和朱希祖先生做出过精彩的论辩,最终傅先生的结论被引为定论——即该书可信,而且该书除了如实记载了燕王的身世之外,大多内容源自《天潢玉牒》。较早质疑明成祖身世的李晋华据此推断,其中“马皇后无子”这一看似荒谬的论断,也是出自朱棣的篡改。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朱棣篡改史书,还要搞这么多版本呢?
其实不光《天潢玉牒》有两版,《太祖实录》朱棣也修了两次,《奉天靖难记》(这书可以说是朱棣篡改历史的集大成者,恨不能笔下除了朱棣,全世界无一个好人)的采用与舍弃,这都揭示着一个问题——篡改史书的力度,也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化。
根据清朝史学家夏燮的考证,《天潢玉牒》中离谱的“二子本”早于靠谱一点的“五子本”。夏燮进一步分析,这是因为即位之初,朱棣需要大力宣传自己的正统性,对此不惜把史实改得面目全非。但是后来地位相对稳定,又觉得用力过猛会被看出破绽,于是又再加以弥缝。
从明朝到本朝,四朝史学家呕心沥血的考证,终于得出了结论——朱棣的生母不是马皇后,而是《南京太常寺志》中的碽妃。至于为什么此人几乎毫无记载,一方面是因为朱棣的掩盖,另一方面是因为碽妃早逝,所以史籍记载本就少的可怜。
最后,说一个有意思的事。蒙古《黄金史纲》(不是《蒙古秘史》,楼上那位说错了)里说,元大都失守时,顺帝妃子弘吉剌氏怀了三个月身孕,被朱元璋掳去。弘吉剌氏向天祷告,神灵感动,使得这孩子晚了三个月出生,就是朱棣。所以朱棣的生父,是元顺帝妥懽帖睦尔。
对此我只能说,蒙古人连天下都丢了,就让他们在嘴上痛快痛快吧……
朱棣的生母,在正史中记载是马皇后。正史中,朱元璋五子的母亲都是马皇后,所以朱棣也算是。但是在民间也有很多种其他的说法,关于朱棣生母的问题,一直有很大的争议。
比如,有人说朱棣的生母是朱元璋的朝鲜妃子碽妃,理由是,朱棣十分看重他的生母,认为他的母亲与众不同,没有人能跟她相提并论,所以碽妃死后,她的牌位孤立在西边。
还有一种说法,就是朱棣是元顺帝的少数民族妃子所生。但是这种说法显然有点离谱,因为在时间上都对不起来,朱棣生于1360年,而朱元璋攻破元顺帝都城在1368年,那时候朱棣都上小学二年级了。
但是野史归野史,正史确实有可信度,没必要隐瞒朱棣的身世,那些以朱棣被分封到偏远地区和大胆造反的言论,去证明朱棣是朝鲜妃子所生的人,也许只是在某一方面钻了牛角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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